这时,正手拿竹竿追着苏常林打的苏明海听到苏小米的话,瞬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。
“混账东西!老头子我还没死呢,就想着分家?!老三媳妇,这就是你们三房养出来的好女儿?!这是她自己的意思,还是你们三房的意思?”苏明海说着,将手中的竹竿往旁边的空地上重重一摔,竹竿落地发出噼啪一声响。
按理说,苏明海并不喜欢苏家三房,至于为什么,老头自己心里也说不上来,大概是因为苏家老太太还在的时候偏爱三房,而苏明海这么多年来受苏家老太太压迫,对苏家老太太偏爱的三房天生没什么好感。
老太太刚走的时候,苏常良还没生病,看在银子的份儿上,苏明海也并未对三房表现出自己的不满。
可后来苏常良一病,三房一家拖个药罐子和三个吃闲饭的,苏明海对三房的态度便急转直下,加上二房两口子在中间挑拨离间,近些日子,苏明海对苏家三房的嫌弃早已经摆到了明面上。
可嫌弃归嫌弃,要分家,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。他苏明海作为苏家的一家之主,身体尚且康健,底下的儿孙却闹着要分家,这要是传了出去,他以后还要不要在村里混?
“老三媳妇,你倒是说句话呀?这是不是你们三房的意思?”苏明海见杨氏抿唇不说话,心里也有些诧异,这杨氏平日里最是个低得下头的,怎么这会子也放任这疯丫头不管了?难道她还不知道眼下是个什么境况不成?
“是的。爹,米丫头的意思,就是我们三房的意思!”杨氏抬起头,看向苏明海,少有的语气平缓,不卑不亢。
以前为了三个孩子,为了在苏家生活下去,她忍下了太多苦楚,这一次,她选择站在自己女儿这一边。
自从丈夫病重,三房在苏家的地位一落千丈,自己拖着三个孩子在苏家做最苦最累的活儿,却得不到公公半分体恤怜悯。
二房两口子好吃懒做,以前巴着公家做米虫,这半年来看着三房落了难,巴巴地往老头子跟前凑,暗中定是得了老头子不少好处。
平日里,二房巴着公中多得些吃的,多做两件衣裳,少做些事情,这些在杨氏这里都可以忍,但是那日丈夫病重咳血,命在旦夕,苏明海手里明明捏着二十两银子却一个子儿都不愿意借给她,这让她彻底寒了心。
而今日,苏家二房两口子更是恶心到了极致,自己偷了公家的银子,却贼喊捉贼,企图把屎盆子往她的儿子女儿身上扣,这件事,她再也忍不下去了。
既是如此,与其守在苏家过这种窝囊的日子,便不如分家另起炉灶。
最不济,她还有最后一条路可以走,那就是回杨家村,寻求娘家人的帮助。
苏小米听杨氏如此说,有些诧异地抬头,看了一眼杨氏。她原本以为,今日说出分家之事,母亲一定会竭力劝阻,没想到,这一次,向来性子温和的母亲,竟然会站在她这边。
“反了!反了!!!我看你们三房今儿是想要造反不成?!老头子我还没死呢,就想着分家!全是些不肖子孙!!!我告诉你们,我老头子在一天,分家这事儿便没得谈!”苏明海长袖一挥,就准备拂袖离开。
“祖父若是不想分家,二叔偷了公家银子又企图往侄子侄女们身上扣屎盆子的事情,我可保不齐不会传出去!”苏明海不会轻易同意分家,这倒是在苏小米意料之中,但苏家她苏小米是断然不会再待下去了。
“米丫头……分家就分家,何苦还扯到银子的事儿上来了。”一旁的苏常林抱着被苏明海打肿的手臂道。三房现在拖个药罐子无底洞,底下又全是吃闲饭的,早就已经落魄得炸不出一滴油了,既然这样,还留着干嘛?还不如趁早分家,撇得一干二净为好。
“你这个死丫头,常林到底是你二叔,你怎的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?”苏明海听苏小米如此说,顿时气得脑仁疼。
“他倒是我的好二叔,可他偷了银子却贼喊捉贼诬陷我们姐弟的时候,怎么没想到他是我们的二叔?!祖父,您可别忘了,堂哥秋闱在即,若是这个当口上二叔这边传出这等丑事来,就算堂哥秋闱能搏个功名,怕也保不住!”苏小米想到苏明海一向疼爱二房的儿子苏大川,又对他考取功名寄予厚望,不由得在这件事情上加了一把火。
“你……你个杀千刀的死丫头!你简直就是个祸害!”苏明海听苏小米如此说,早已经气得心肝乱颤。
“爹?川哥儿可不能被殃及呀。常林一时糊涂干了傻事儿,可川哥儿是您最疼爱的孙子呀。川哥儿这次若是中了举人老爷回来,那以后您就是举人老爷的祖父,光耀的也是咱们苏家门楣呀。这丫头不过就是想分家嘛,左不过咱们依了她便是。分了家,您还是我们的爹爹,该孝敬您的,我们断不会少了一分一毫。”这时,一旁的张氏开口了。她倒是想分这个家,眼见着苏明海不同意,三房这死丫头又拿自己儿子的前程来威胁,赶紧巴巴地凑过来说话。
苏明海听了张氏的话,方才还不想分家的心又开始动摇起来。
“爹!这丫头自打上次落水醒来之后,就跟魔怔了似的六亲不认,她既说得出口,就保不齐不会这样做,禾哥儿可是咱们苏家的希望啊。不就是分个家么?咱们苏家还不稀罕养这等没良心的闲人!三房一家巴着公中这大半年,可亏了咱们不少银子,如今他们自己作死要分家,咱们成全他们便是。”苏常林怯怯走到苏明海跟前道。
说到三房这大半年来亏空的银子,苏常林又一次精准无误地戳到了苏明海的痛处。
苏明海摸着胡子思索片刻,终是下定了分家的决心。也罢,分家便分家,三房在他眼里本来也是苏家的累赘,如今这个祸害又拿自己宝贝孙子的前程威胁他,几相权衡,苏明海觉得即便是在外人面前损些颜面也无妨。
第二十七章 宝贝孙子的前程要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