待叶璟辰落了座,琉璃殿的宴席便正式开始了。
叶璟辰第一次参加宫中这等宴席,朝中文武百官的目光自然便多集中在他身上。人人都知道他是太后从乡下寻回的皇子,想来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等宴席,原本大家都伸长了脖子想着看看他的窘态。
但见他在席间对诸位大人的敬酒祝词应对自如,而且脑子清醒灵活。朝臣一圈酒走下来,他不仅酒量极好,还颇有些过目不忘的本领,第二次交谈他便能清晰准确地记住对方的名字和官职,让在座诸位在内心里暗暗佩服不已。
“听说当初黎王谋反,太后娘娘在宫女的帮助下躲进了冷宫,诞下双生子。其中一子留在身边,这便是今日的陛下,这另一子便交由宫女由当时宫中的禁军统领给带出了宫去,那便是辰王殿下。想来,这辰王殿下便是随着那宫女和那位统领长大的。”席间,一位朝臣趁着宴席上歌舞声的遮掩,倾身对着旁边的另一朝臣低声道。
旁边的朝臣斜眼儿扫了一眼儿倾身过来的朝臣,抬手掩住口鼻轻咳了一声,这才压低了声音略显嫌弃地道:“唐大人这又是从何处听来的八卦?”
他口中的“唐大人”便是大靖朝中赫赫有名的“第一狗仔”唐伟,现居从三品的御史大夫,主要负责掌管朝中史料,记载史事,编撰历史。
作为一名史官,许是职业使然,唐大人平日里和同僚们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,从国家正史到名人轶事,从野史奇遇到各类八卦爆料,他都了如指掌。
“欧阳大人平日里公务繁忙,这些个事情自是没空打听,不过,身在朝中,多得些消息总是没错儿的。”唐伟嘿嘿一笑,脸上颇有些谄媚之色。
他口中的“欧阳大人”便是大靖朝有名的老学究欧阳哲,这欧阳哲学识渊博,身为正三品的翰林学士,他在朝中做事低调,为人刚正不阿,从不结党营私。近年来,朝中瑜王一派势大,众多朝臣都被瑜王收入麾下,但这欧阳哲却能抵住诱惑,几次三番拒绝了瑜王抛过来的橄榄枝。
今日,“第一狗仔”唐伟之所以愿意与老学究欧阳哲分享八卦,主要是朝中传言,太后和皇上瞧上了这欧阳哲,打算任命他为今年春闱的主考官。
可怜天下父母心,唐伟的儿子唐伯龙今年便要参加春闱考试,但那小子自小醉心画画,也不知道今年春闱准备得如何,这唐伟望子成龙心切,所以才想着跟欧阳哲套套近乎。
“多谢唐大人透露这些消息给我。不过,唐大人也知道,我欧阳哲为官二十载,一心扑在研究学问上,对宫中这类盘根错节的关系并不太感兴趣。”欧阳哲低声道完,正了正身子,摆出了一副不再想搭理唐伟的样子。
那唐伟碰了一鼻子灰,面上有些挂不住,但好在他很有“狗仔”素养,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,宴席上一曲歌舞表演完毕,这唐伟又倾过身子来,继续向欧阳哲套近乎,
“欧阳大人,您猜这辰王殿下在诗词歌赋方面可还有些造诣?”唐伟低声道完,见欧阳哲并未应他,便又自顾自地道:
“宫中的禁军统领嘛,那是武将,武将养出来的孩子在带兵打仗方面果然出彩,上次皇陵一战,这辰王殿下以少胜多,一举剿灭苍狼老巢。让朝中的武将可是议论了好一阵子。听说辰王殿下当时还用了一杆红缨枪,这威震四海的红缨枪可是大有来头的……”
旁边原本无心听唐伟唠叨的欧阳哲听唐伟提到“红缨枪”,捏着酒杯的手忽然一紧,眸中神色微动,“唐大人说的这红缨枪,可是谷家军的红缨枪?”
唐伟见原本直着身子躲得老远的欧阳哲听到“红缨枪”时忽然来了兴趣儿,于是面上一喜,不动声色地将屁股下面的凳子往欧阳哲的方向挪了挪。
“这红缨枪自然便是谷家军的红缨枪。”唐伟说着,四下瞧了瞧,见旁边的朝臣都望着宴席舞池上跳舞的美女入了迷,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:
“当年镇国大将军谷铮在边境阵亡,那红缨枪便从此失去了下落。却不知为何突然出现在辰王殿下的手中,也实在是蹊跷。坊间传言当年谷铮勾结外敌……”唐伟还未说完,便被旁边的欧阳哲抬手打断了。
“谷将军一生征战沙场,巾帼不让须眉,当年边境一战,谷家军失利丢了城池,一时之间谷将军勾结外敌的谣言四起,但既然太后都出面力保谷家军,这些传言定然便只是传言。唐大人作为一名史官,对这些个传言更是要慎重一些,岂能与那些藏于市井之中的说书人一般胡编滥造?!”欧阳哲说到激动处,音量都不由得拔高了几分。
唐伟被这个老学究批得一脸尴尬,更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方才这厮还一副完全不想听八卦的清高模样,这怎的一提到谷家军便激动了起来?
“是是是。欧阳大人教导得极是。下官记住了,今后定然以十二分的谨慎态度记载史料。”唐伟说着,尴尬地将凳子又移回了方才的位置。
欧阳哲见唐伟移开了凳子,又轻咳了两声,抬手扯了扯唐伟的袖子,这才压低了声音道,“唐大人方才说,这辰王殿下在皇陵一战中使了红缨枪,这事儿可是真的?”
“当然是真的。”
“那……唐大人可知道带走辰王殿下的那位禁军统领姓甚名谁?”欧阳哲又继续道。
唐伟转头,像盯着一个怪物一般盯着旁边的欧阳哲,对他突然而来的八卦之心惊诧不已,愣了愣,这才压低了声音道,“下官听闻,当年带走辰王殿下的统领姓叶。”
“叶统领……”欧阳哲重复着唐伟的话,身子微微一怔,眸色微凝,似是陷入了沉思。
“欧阳大人……”唐伟试探性地倾身靠向欧阳哲,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声。
第三百五十章 琉璃殿宴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