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小米带着一车厢油布从“窦家油衣”的后院坐着马车出了集市,那车夫载着她左拐右拐,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儿,就到了先前与马车师傅分别的街口。
苏小米从车头跳下来,远远对着那马车师傅招手,那马车师傅瞧见苏小米,立马将马车赶了过来。
苏小米对那拉货的马车师傅一阵叮嘱,而后爬上了自己的马车。
搭建温棚需要的顶盖现在算是备齐了。其它的,诸如木材泥巴一类的东西,苏小米准备直接到军营里找陆凌风要,若是没有的话,就只有发动那些士兵上山弄一些回来。
苏小米坐上马车,从袖口摸出纸笔来。而后提笔在纸上列出的清单上将“顶盖”两字划去,如此一来,清单上剩下的便只有“花椒、马粪”了。苏小米托腮思索了片刻,山上既是养的骑兵,马粪定然是足足的,于是,抬手又将“马粪”二字划去。
“师傅,您知道京城哪儿可以购买花椒吗?”苏小米撩开车帘子对着车头的马车师傅道。
“花椒?苏姑娘要花椒作甚?我们宅子的厨房就有花椒啊。苏姑娘若是觉得不好意思,小的回去了就去跟厨房帮厨的小厮讨一些来,何须劳神费力地来京城采买?”马车师傅一边摇着鞭子一边道。
“嗯……这个嘛,我当然知道宅子的厨房会有花椒,只不过我要的量有点大,一来的的确确有些不好意思,二来,我怕厨房叶没那么多。”苏小米低声道。
“没那么多?!不知苏姑娘是要多少花椒?”那马车师傅听苏小米如此一说,更是充满了好奇地问道。
“大约……也就三四麻袋吧。”苏小米轻声道,心里却嘀咕着,说不定还会更多,不过她怕说出来吓死这马车师傅。
“三四麻袋?!”马车师傅虽然极力克制自己的震惊,但还是被苏小米的话吓了一个手抖,手上的缰绳随之一紧,马车骤然停下来,来了个措不及防的紧急刹车,颠得苏小米一个倾身撞在了马车车壁,待她缓过神来,才惊觉鼻间流出两股温热的液体来。
“哎呀,苏姑娘,您流鼻血了。都是小的不好,小的该死,害苏姑娘受伤了。”那马车师傅赶紧拉住缰绳,跳下马车,上前来扶住了苏小米。
“没事儿,师傅,您在这儿看着马车,然后,还记得帮我看着后面那辆拉油布的马车。我去前边的医馆找大夫瞧瞧就好。”苏小米抬手摸了摸自己挺翘的鼻梁,还好鼻梁骨没碎,去医馆找大夫止一下血应该就好了。
“您一个人成吗?”那马车师傅看着苏小米瘦弱的身子担忧地道。
“没事儿,没事儿!”苏小米摆摆手,轻轻推了推那马车师傅,随即转身朝前走去。
前边不远就有一家名为“善仁医馆”的店铺,苏小米远远便瞧见了,中国人看病投医讲究“过年不看病,正月不吃药”,许是最近正值岁末,医馆看上去并没有几个人。
“大夫,您就去一趟吧。我家公子旧疾复发,昨晚都咳血了。求求您行行好吧。只要您出手去瞧瞧我家公子,出多少银子我们都愿意的……”
苏小米刚刚抬脚跨进那医馆的大门,便听得一个小娘子的声音哀哀戚戚从里面传出来。
咦?这声音,怎么听起来这般耳熟?苏小米胸中一紧。
“娘子您还是请回吧。都这几天了,我们这医馆还能开着就不错了。大夫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这几日出诊的。”
苏小米跨进医馆,便见那医馆大夫把一个身形单薄的妇人往外推。
苏小米定睛一瞧,这妇人的背影,怎的也这般熟悉?
“大夫……您若不去,我家公子便只有等死的份儿了……呜呜呜呜……”那妇人突然嚎啕大哭,扑通一声跪倒在地。
“哎呀,娘子,这可使不得呀。你快起来!你这副样子,让别人瞧见,还说我欺负你一个妇道人家。我也求求您,行行好吧。我这虽然是开医馆的,但好歹也是做生意啊,这几日出诊实在……”
那大夫见妇人哭得伤心,也实在不好意思把“晦气”二字说出口。不过,听这小娘子说,家中的公子已经咳血了,想来也是病得重,他这一去,万一直接给人送走了,那不是硬生生在年末讨了个“晦气”么?
苏小米见此情形,胸中一阵气闷。都说医者仁心,可这医馆的大夫这般见死不救让她实在有些看不下去,遂决定出手帮帮这位小娘子。
“大夫,人家小娘子都说了只是让您过去瞧瞧,医好医不好的,人家又不会赖上您。您瞧瞧,外边这天寒地冻的,人家大老远地跑过来这般求你,您医者仁心,便过去瞧瞧呗。佛说,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。别家医馆这时候都关门了,就您家医馆开着,这说明佛是专门要把这个造浮屠的功劳给您呀!”
苏小米对着那大夫一阵舌灿莲花,一席话说完,那大夫面上神色略微有了松动。
“小娘子,我可事先说好了啊,出诊也不是不可,但出诊路途遥远,况且,你方才说你家公子旧疾复发都已经咳血了,恕我直言,若是有个万一……”大夫干咳了两声,才又道,
“若是有个万一……”
“若是有万一,我们绝不会怪罪于大夫您。”那小娘子即刻回复道。
“当然不能怪罪于我!我说的是,若是真有个万一诊金可还是要付的。”那大夫面不改色地道。
“那定是当然的,绝不叫大夫您白跑一趟。”那小娘子立马点头应允。
这位小娘子倒是个良善的主儿,苏小米心里嘀咕着,转过身子来,与跪在一旁的小娘子正好四目相对,刹那间,二人身子皆是一怔。
“小米!”
“绣娘!”
二人同时叫喊出声。苏小米忙两步上前,一把将地上的林绣娘扶了起来。这林绣娘原本就身子骨若,今日一见,看上去倒是更清减了一些。
第三百零九章 医馆偶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