敲定了修改头纱的事情,婚事也就准备得差不多了。林绣娘得了任敏这般信任,自是丝毫都不敢马虎,走到翠红身边,认认真真听翠红将这头纱需要修改的地方做了记号,又仔仔细细记下翠红说的这头纱料子走针穿线应该注意的地方。
苏小米看着林绣娘这副认真生活的样子,打心眼里感激任敏,于是悄声走到任敏身边,低声道:“在小米心里,任姐姐是当之无愧的仙女姐姐。谢谢任姐姐帮我开导绣娘。”苏小米握住了任敏的手道。
任敏转头,回握了苏小米的手,又拉了拉她,眼神示意她到一边的屏风后面说说话。
“林娘子的夫君可是知道那恶老头被流放的事情了?”二人在屏风后面落了座,任敏压低了声音道。
“应该还不知。”苏小米扫了一眼屏风外面,林绣娘和翠红拿着头纱讨论得正起劲儿。心里不免有些担忧,林绣娘那个难缠的婆母,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情,不知还会不会作妖。
“上次我不过是出去出诊离开了片刻,那老婆子便到我长生堂来闹了那一出,我在想,林娘子这婆母的确也不是个善茬儿。她和夫君感情再好,摊上这样的婆母,日子也是难熬。更何况,眼下她落了胎,而且以后子嗣艰难,若是夫家知道这件事情……”任敏说着顿了顿,不忍再往下说去。
“我知道,我会尽力开导她。孩子的事情,瞒肯定是瞒不住的。她夫君早一点知道也好早做决断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?”任敏抬眸,有些讶然地看着苏小米。这丫头做事情向来不求章法,她从这丫头方才的眼神里约摸猜出,孩子的事情,她似乎是想早点捅到林绣娘婆家那边去。
“嗯。就是任姐姐想的那样。他们的姻缘若是以后还想继续,全在她夫君能否下定决心。我看这伤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,一直这么拖下去,只会一直流血一直疼,直到最后腐烂到无可救药。我可不想绣娘这么好的姑娘就这样白白葬送了自己。”苏小米说着,眸中带着凌厉的光。
今日在来长生堂之前,她便花了几个碎银子在路上找人给鲁家带了话,如果时间够快,鲁家那老婆子估计此刻已经知晓了恶老头被流放,而林绣娘今后会子嗣艰难的事情。
“嗯。如此也好。常言道,猛药去疴。如若之前他们的姻缘还有慢慢修复的可能,那么这次子嗣的问题便是已经到了必须有个决断的时候了。”任敏道完,叹了一口气。也不知林绣娘的夫君最后会作何选择。
两人坐在屏风后面,又聊了一些别的话题。上午的时间过得飞快,转眼便已经到了晌午时分。
老嬷嬷早已去后院灶房里忙着做饭了。见时辰不早,任敏便留苏小米在长生堂用午饭。
苏小米倒也没有推辞,一来她跟任敏向来亲近,马上便要成为一家人了,跟她更是没什么好扭捏客气的;二来苏小米估摸着鲁家那老太婆怕是听了信儿很难坐得住,指不定很快就会过来找林绣娘了。
果不其然,苏小米、任敏、翠红、林绣娘等人在长生堂后院,午饭才用到一半,外面便传来那老婆子骂街的声音,小厮赶紧一路跑进来道:“任大夫,苏姑娘,不好了。上次那个老婆子又过来闹事儿了。”
饭桌上的林绣娘一听,手中握着正在盛汤的木匙瞬时掉落在地,脸上也失去了血色,惨白一片。
“不必慌张。你去前院厅堂里将她请过来。就说有事情我们到后院来谈。”任敏面色沉静道,起身弯下身子,捡起地上的木汤匙放在了桌上。
“绣娘,不要害怕。有我们在呢。”苏小米两步上前,握住了林绣娘的手,才发现此时林绣娘一双手也是冰冷不已。
看着小厮一路小跑去了前院厅堂,几人再无心思用饭。苏小米、任敏、林绣娘走了两步到游廊处,等着鲁家那老婆子过来。
老嬷嬷见众人都没心思用饭,便开始收拾桌上饭菜,翠红则很有眼力见地帮着老嬷嬷一起收拾桌上碗筷。
“你这个不要脸的小娼妇,出了那等事情,若是那要脸的妇人家,定是吭也不敢吭一声,自己个儿跑到哪个湖边沉塘去了。你倒好,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事情,还敢捅到官府去?!我们老鲁家的脸面都被你丢了个精光!”那老婆子人还未到后院,已经扯开嗓子咬牙切齿骂开了。
听到老婆子这一声声诛心的唾骂,林绣娘早已忍不住,弓着身子躲在一旁开始小声抽泣起来。
“你个老不要脸的,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儿!”苏小米见这老妇人一进来便满嘴喷粪,胸中怒火噌地一下便上来了,先前还想着尽量克制一些,不让场面过于难看,这会子瞧着这老妇人可恶的嘴脸,还克制个屁!
“今日我也不跟你这黄毛丫头一般见识。”鲁家老婆子被苏小米这一句话呛住,知道这丫头并不好惹,尴尬地干咳了两声,不想与这小丫头再起战火,怕捞不着什么好,于是,两步绕开苏小米,走向一旁的林绣娘。
“林绣娘,你给我听着,今日我过来只有一件事情,那便是知会你一声,我们家大海已经写了休书与你,今后你与我鲁家再无瓜葛。”鲁家婆子说着,从怀里掏出一封文书,直直扔向了林绣娘。
还在啜泣的林绣娘还未反应过来,那封扔过来的文书散落在地,摊开的纸张上大大的“休书”二字瞬时刺痛了她的眼睛。
“大海他当真要休我?!”林绣娘强烈压制的情绪在看到那封休书时再也忍不住,厉声哭了出来,语气里透着一丝绝望。
“不休你?不休你留着你作甚?之前不休你,只是念在你还怀有我鲁家的骨肉,如今你连个孩子也保不住,还留着你作甚?买只老母鸡回家我还指望它能下几个蛋,你今后都不能有孩子了吧?既如此,你便是犯了七出之条,大海休你休得名正言顺!便是上官府,这事儿也没得转圜的余地。”鲁家老婆子语气冰冷地道。
第一百九十八章 休你休得名正言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