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北宁仍记得那天,艳阳高照,万里无云,是梅雨时节里出其不意的艳阳天。
她头上盖着绣着金边的大红绞纱盖头从相府里缓步走出,透过朦胧的红纱,顺着脚下的红色地毯,一眼看到门口穿着气派华服的秦沐风。
从汗血宝马背上一跃而下,鲜衣怒马,他就这样神采飞扬地缓步走到她的面前,亲自从喜娘手里接过她纤细的手掌。
在欢声笑语,锣鼓声天里把她引到八人抬的花轿里。
在踏入轿子里的那瞬间,她清晰地感受到轿帘上的宝石从她手边划过,惊起一片凉意,她那时不知好歹,只漫不经心地想,这摄政王府可真是奢侈。
如今看了江楚钰的排场才知道,哪里是摄政王府奢侈?分明他倾其所有给了她一场声势浩大,用心良苦的风光大嫁。
只恨她当时她并不知好歹,有心人的十里红妆硬是没有映入她眼里心底分毫。
可恨当时年少,却把真心辜负!
前世记忆接踵而至,她似是承受不住,身形轻微晃动两下,黯然神伤。
知华连忙冲过去扶住江北宁摇摇欲坠的身体,以为是自己太过话多,惹了江北宁头疼。
她连忙安慰江北宁,“摄政王殿下眼底心里都是小姐,自是舍不得委屈小姐,他日来府中提亲的聘礼,定然样样非凡品,就算没有那六十四抬聘礼,不管送什么,肯定都是真心实意的,姑娘可不要多心。”
江北宁笑了笑,握着知华的手,示意自己没事。
“我知道,摄政王殿下从来没有委屈过我什么,若是真的有大婚那日到来,殿下也不会草草了事的。”
她摇摇头,眉间又笼上一丝愁,“我只怕辜负殿下满腔灼灼情意,终究是我欠他的。”
知华听的云里雾里,她心想,小姐说的是殿下几次出手相助吗?
可看小姐的模样也不像啊,她疑惑地挠挠脑袋。
江楚钰大婚,江暮自然休沐。
江北宁亲自下厨做了盘藕粉糕,叫上知华去书房。
到了江暮住处,江北宁让知华把食盒放在檀木雕花圆桌上。
她挽起袖子,从盒子里端出晶莹剔透的藕粉糕来,“父亲今日好不容易休沐在家,女儿今日亲自下厨,特地给父亲做了一盘藕粉糕。”
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江暮,眸中露出温婉一笑,“这藕粉糕最是清凉,父亲赶紧尝尝。”
江暮这两日正因江楚钰的事上火,看到这诱人的糕点,轻轻捏了一块,咬上一口,当即赞不绝口。
“你这丫头,手艺果然是一等一的好,不过今日怎么想着来孝敬爹爹了?”
江北宁存了试探之心,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往朝中引,“朝中勾心斗角,尔虞我诈,父亲可要好好注意身体才是,养好身体才不会被人欺负了去。”
江暮无奈摇头,到底还是小孩子,尽说些孩子话。
“你这心就放回肚子里吧,我在朝中好坏总是个正一品的丞相大人,朝中好些人很是给我面子,曲意逢迎、刻意讨好巴结的也不在少数。”
江北宁沉默几秒,这些有意巴结的人,十有八九就是收了柳姨娘印子钱的人。
她旁敲侧击,“女儿可听说姨娘和好些命妇来往密切,想必,父亲在朝中顺风顺水也有姨娘几分功劳,父亲可要找个机会好好嘉奖姨娘才好!”
和命妇来往密切?
柳姨娘好端端的和她们来往密切作甚?
他皱了皱眉头,收了笑容正色道:“你姨娘平日里没跟我说过这些,倒是跟我哭穷,说连楚钰出嫁的嫁妆都是省吃俭用攒的,既然如此,她又哪里有钱来结交呢?”
此事,他问过柳姨娘,柳姨娘只知一味哭诉,连他都数落上了,吵得他现在还头疼,便没怎么追问。
江北宁深知柳姨娘的枕边风厉害,见江暮的怀疑没有丝毫进展,便咬咬牙下了一剂狠药。
她状似为难地低着头,“父亲,女儿有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。”
果不其然江暮立马追问:“别吞吞吐吐的,有话就说。”
江北宁这才三缄其口似的说:“女儿前些日子让陈元福去采买些东西,正好看见柳姨娘身边的人,陈元福见那人鬼鬼祟祟,便跟了上去,发现那人的是九州钱庄,不知府中在九州银庄可否存有银钱?”
江暮大惊,此事他并不知情。
他瞪大了眼珠子,“此事当真?”
柳姨娘在九州钱庄存了银子?
能去九州钱庄存银两,显然不是个小数目,柳姨娘哪里来的那么大一笔银子?
第一百零九章 那笔银子是哪来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