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北宁还在恍惚中,众人皆齐齐跪倒在地上,朝着名震朝野的摄政王秦沐风行礼。
原本一度嘈乱的场面现如今变得鸦雀无声,就连情绪最激动的江楚钰这会儿都得屏息。
呼吸间,江北宁连忙调整自己的状态,只是不经意的一抬眼,便撞进了摄政王的眸子。只一眼,她便立刻明白了:今日之事,他是知道的!
果不其然。
“既是那小厮以下犯上,惹出麻烦,比如就拉出去杖毙了吧。”冷漠的话语,不像是在处置人命。
正暗自感叹时运不济的江楚钰闻言,立刻亮了眼睛,她满怀感激地看着摄政王。
若不是她将入东宫为侍妾,她或许会对这权势滔天的男人动心思。
只可惜……
她江楚钰并不是沉浸于感时伤世的人,不一会,她便又恢复了之前那般趾高气昂的姿态。
而平阳这一头却没有江楚钰这般开心了,她微微地撇下了嘴,流露出不大高兴的模样。
江北宁没有像平阳那般喜怒皆形于色,她只黯了黯眸子,旋即又恢复了平静,对于摄政王横插一脚之事,似乎并不放在心上。
只是苦了那小厮的父母,他们听到上位者轻飘飘的一句话,一条人命就从他们身边被夺走——那可是他们的骨肉啊!
“王爷!王爷请您饶了我儿子一命吧!他、他只是被鬼迷了心窍,饶了他的命吧!”母亲跪倒在地上,翻来覆去只是那么几句话,可是哭声听了却让人撕心裂肺的疼。
可惜摄政王一言既出,虽比不得皇命,但也不可轻易更改。
那小厮就这样被拖了下去。
“嘁,我看做江楚钰的奴才也是命苦得很,下人听吩咐办事,还得搭上命,真是晦气得紧!”平阳冷冷地看着这一幕,难忍心中的悲慨。
江北宁无言地看了她一眼,喉咙微动,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。
世事难料。
那被拖下去的小厮心如死灰,想着这下得让白发人送黑发人了,心中更是难忍对江楚钰的愤恨。
想着头脚一伸,下辈子再报答父母。
谁知料想中的棍子并没有落下,秦沐风的侍卫不过是将他带出了侧院,便再也没有任何行动了。
这……摄政王所意何为!
没过多久,侍卫来报,“王爷,人已经断气了,不过小厮临死前倒是吐了点有用的东西,说他奉命在王爷的水里下了药,他说那药,是江家大小姐给的。”
秦沐风微颔首,“顺着这条线查下去。”
“是!属下定查个水落石出!”侍卫的声音中气十足,掷地有声,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。
江楚钰的脸红了又白,白了又红,半天找不到自己的声音。
此时,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一个人的身上,仿佛要将她看穿。
没办法了!
江楚钰咬咬牙,作出泫然欲泣的姿态。
“王爷,郡主。”她柔弱地朝二位行礼,似乎万般难言之隐,“臣女不知为何会遭这等小人针对,如今死无对证,臣女实在是无话可说!若是妹妹执意认为我是罪魁祸首,臣女愿一力担下罪名,以死谢罪!”
说毕,作势就要以头撞柱。
钱嬷嬷到底是个人精,一眼明白了江楚钰的意思,她立刻配合地一把拉住江楚钰,不但如此,她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自家小姐心地善良,做不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,定是有人栽赃陷害。
听她二人一唱一和,若不是江北宁看透了她的里子,势必要被她江楚钰蒙骗了过去。
只是这事再闹大也没有什么必要了。
“王爷,不知可听臣女一言?”江北宁斟酌着言辞,试探开口道。
秦沐风这才拿睁眼瞧了一瞧她。
“说。”
得了摄政王的许可后,她继续讲道:“臣女认为王爷代圣上把持朝政,定是日理万机,家姐这事,不敢劳烦王爷伤神,还请王爷卖个面子给臣女,江家的事情不如就交与江家自己解决罢。”
尽管江北宁已经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够低,言辞也至情至理,恳切非常,但不知为何,秦沐风听了只觉得好笑。
“本王可以答应,不过卖的不是你江北宁的面子,而是丞相府的。”
——
江楚钰一回到相府,立刻进了柳姨娘的屋子,对江北宁出面保她一事全然不放在心上。
“娘亲,这会你可要帮我呀!”
她一进屋子,泪珠就簌簌地落下,像是受尽了天大的委屈。
柳姨娘见她少有这样的状况,顿时心疼不已,抓住宝贝女儿的手,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背,将她的气儿顺过来。
“好孩子,你快跟娘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?”
江楚钰一听见柳姨娘的话,方才压下去的委屈又翻天覆地地涌上来,刚哭过的眼眶红了又红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哭一句说一句地将今儿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柳姨娘听。
这柳姨娘不听还好,一听却被她着着实实地给吓了一跳。
“哎呦,你可办了件蠢事!”
“所以,娘亲,你可得帮帮我!”江楚钰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冲柳姨娘投去求助的目光。
所幸柳姨娘阅历丰富,她立刻稳住了心神,决意将此事狠狠地瞒下来。
“只要老爷不知道,就没事了。”她如此哄着江楚钰道。
而柳姨娘不知道的是,秦沐风早就以此事向江暮打过招呼了。
这祸,她们避不开。
果然,江暮一回府就怒气冲冲地去了柳姨娘的院子,这次还特地带了根鞭子。
“江楚钰,你好大的胆子!丢人丢到摄政王面前,我老脸都让你给丢尽了!”
柳姨娘从未见过江暮发这么大的脾气,尽力地忍住心中惊恐,挡在女儿的面前。
然而鞭子不长眼,生生地要将江楚钰的皮肉鞭出血来,看得柳姨娘又是惶恐又是心疼。
江北宁一听到江暮回府的消息就赶了过来,看到江楚钰被抽了个皮开肉绽,她甚至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。
“你这脾性让我看还是去庄子好好养养吧!”江暮愤恨地又甩了一鞭子。
“父亲三思!大姐姐定不是要故意惹怒摄政王,或许大姐姐不过想与女儿开个玩笑罢了。”
江北宁并非想替她求情,恰恰相反,她想利用江暮好面子这一点,火上浇油——毕竟这小小的一顿鞭子,平不了她的心头怨。
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一声喊,“老爷,老夫人回来了!”
老夫人?
她不是在寺里修行吗?怎么突然就回来了?
江北宁看了一眼来报的小厮,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。
我的好祖母,好久不见了。
第十章 将计就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