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望山山水水,人去去,隐隐迢迢。
念念花花草草,休云云,凄凄凉凉。
昏昏沉沉,清清醒醒……心口的疼痛不消不减,整夜辗转反侧目难合,汗水浸湿了被枕。却又感着如坠冰窖的寒冷,不禁又蜷缩成团,在角落瑟瑟发抖……
沉重的眼皮睁睁闭闭,咳嗽细细碎碎地溢出嘴角,手缓缓地抚上额头,侧头看着屋外一片光亮。撑着身子想坐起来,浑身绵软无力地重新跌在床榻,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良久,突然笑得凄苦悲凉……
若鱼噎着满腔的酸楚,静静地伫立在门外,竟有些不敢踏入。怀里抱着的木盆水汽氤氲,润湿了他的眼眸,手微微地发颤,想起昨夜里昏迷吐血的先生竟有些的后怕。
自欺欺人吗?真的没有救了吗?不会的!不会的……
“若鱼?”里头虚弱的一声低唤,声音明显的中气不足,怕是真的病了,这次还能好起来吗?
若鱼低着头快步进了门,将端着的木盆置在架上,回身去扶塌上的秋月白。却又怔怔地不说话,只是拧眉看着他,秋月白微笑不解地问:“可是怎么了?”
“先生今日歇着吧,”到底是内心还是相信自家先生,想着他既然要与那人商讨事情,怕也是撑得住的。可现在看先生的模样,想必也会把人吓住吧。若鱼收回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,口中边说:“我这就去等着,人来了再打发回去。”
秋月白赶忙起身要制止,脱力感却出乎了他的意料,撑着床板的手一软,竟颓然地跌落到地。
挣扎地要起,奈何还是浑身没有一丝力气,手紧紧揪住胸前的衣襟,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而紊乱。眼前一黑,将闭的黑眸竟映着安歌的影子。
莫真疯了不成?那丫头走了,是被他伤透了心,是他看着她从这里出去的。他明明知道安歌爱他,他却贪婪地汲取她的甜蜜,依恋着她给的温暖。等着她深陷了,他才又用最不堪的方法逼她离去……
“秋月白,秋月白……”暖暖的指尖掐着他的人中,是谁在焦急地唤他?
长长的黒睫簌簌颤抖,眸子轻轻地睁开,安歌俏丽的容颜近在眼前。这个傻丫头……秋月白那个备受摧残的内心,开始变得五味陈杂,悲?喜?
“先生醒了。”安歌掩去欣喜的一瞬,故作疏远淡淡地说,却还是轻柔地去搀扶着他起身。
似乎不太适应她的冷淡,秋月白只觉心脏处钝厉的疼痛霎时蔓延开去。面色苍白若鬼,强扯着微笑点了点头。
空气似乎凝固住了,秋月白倚着床榻闭目养神,安歌垂首静待旁侧。他不开口,她亦不问……
终于,秋月白缓缓地睁开眼睛,指着不远处的柜子说道:“帮我把最上头的药拿来吧。”
安歌点了点头,垫着脚尖从柜子上方摸出一个青白小瓷瓶,拿在手里细细端详,不解地看向秋月白。
“不过是解酒的药,今儿宿醉得厉害。”秋月白淡淡地笑着,伸手接过那瓷瓶,倒了几颗在掌心,仰头一下闷进口中,安歌赶忙又递过一杯茶水。
这药见效也快,不一会儿苍白的脸色就隐隐有些红润,人似乎一下也精神了些。安歌暗暗自嘲,原来不过是多余的关心,他是江湖闻名神医,怎么会不好?
安歌守规矩地守在门外,等着秋月白洗漱收拾妥当,也不似寻常在外面唠唠叨叨,讲着各种不知何处听来的江湖秘闻趣事。只是恹恹地安分地侯着,像极了吃不着糖而赌气的孩子。
秋月白缓步出了门,安歌就不远不近地跟着,也不说话只是低头刻意保持着距离,不亲近也不远离。
踱步到了竹林的小径,秋月白终是抑不住轻声地叹气,“怎么回来了?”
安歌抬头看了他一眼,没好气地说道:“白纸黑字上签着的字,奴婢哪里敢走?”
秋月白笑得愈发地温柔,眼底深处却透着淡淡的落寞,抬头望着湛蓝的万里晴空,低声说道:“安歌,你是自由的。”
闻言,安歌气得跺脚,瞪着他咬牙切齿地冷笑道:“先生不喜欢,大可光明正大地撵我出去,何必拐着弯子赶我,偏生的我是厚皮儿的主,自个儿赖着还不成?”
言罢,安歌气恼地先行往前院走去,秋月白笑了笑也不再多言,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丫头的执着。
可他一个行将就木之人,如何也是不能耽误了她。思及至此,心脏处住着的魔鬼也附和着叫嚣了起来……
只得扶住一旁的竹子微微喘气,从怀中再掏出青白瓷瓶,凝视了良久,嘴角上扬浮着一抹微笑。
是解药?还是毒药?
第二九章 天涯海角悲凉地(2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