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闲蹙黛眉慵不语,情绪。
寂寞相思知几许。”
最后一抹残阳,余晖斜洒在空寂的山林深处,碎碎地荡漾在湖面上,波光粼粼。
点点的涟漪,淡淡的花,萋萋的芳草,缕缕的情丝。
桃粉色的罗裙,点缀着湖心单调的空空亭,斜倚着栏杆,蹙损了淡淡春山。
闲愁,在齿间轻轻流动,说与飞絮,诉与锦鲤。
心中所念,不过是那一袭白衣的忧伤男子。
手中捏着一枝梨花,任它一瓣一瓣地凋落,在湖面漂零。口中呢喃细语,“山有木兮木有兮,心悦君兮君不知。”
不觉手中只剩了枯枝残叶,摇摇头,微微地叹了口气。
“怎么了?”后头传来的声音,温柔若水,竟是那般的熟悉。
回身看他,依旧是一身的白衣,显得他愈发的单薄柔弱,骨瘦嶙峋,仿若一碰既碎的精致瓷瓶。
“你怎么出来了?”秀眉微蹙,盯着那该在床榻上安心静养的白衣。
秋月白淡淡地笑着,语气里竟若有似无地含了些许委屈,“躺了几日,着实有些闷了。”
“也不知多加件衣服,莫再病了。”安歌放下手中的枯枝,似乎有些的无奈,眼里满满的疼惜。
秋月白轻笑,双眸淡淡地望着湖面,柔声地说:“如何有那般的弱不经风。”
“先生何止是弱不经风?”安歌反驳道。这三天两头的生病咳嗽,哪里有个健康的体魄?真想着学戏文里的,造个金屋藏娇,将他好生地侍奉着,也甭管什么天下兴亡了。
“过两日便能痊愈了,无须担心的。”秋月白含笑地安慰道。
安歌抬首看他,一袭的白衣,优美绝伦,遗世独立。只觉得缥缈不似凡人,该是与云中仙鹤作伴的神仙才是。
见她不语,直盯着自己出神,秋月白神色还是有些许的不自然,微笑着问:“是怎么了?”
“为什么是白衣?”安歌怔怔地突然冒出这么一句,她既觉得这白衣干净美好,却又觉得这白衣清冷孤寂。
“嗯?”秋月白不解,低头看她似乎还在发呆,即使聪明如他,却也是不知何故?
安歌恍若未闻,还是呆呆地看着他,口中重复道:“为什么总是穿着白衣?”
秋月白眸色渐渐黯淡了下来,微微扯着一抹笑,悲喜漠漠,神情是千帆过尽的淡然。悠悠开口答道:“我尚在服丧。”
“为谁?”安歌还是有些诧异,传闻中的浮云公子。父母早亡,也无兄弟亲戚,茕茕孑立,形影相吊。究竟在为何人服丧。
秋月白轻咳了几声,眉宇间隐约藏着些悲伤,染着的寂寞又重了几分。淡淡地说道:“为我爹,也为了大哥和阿夏,还有白家的百余条冤魂。”
“白家?”安歌略微诧异地抬头,口中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。他是谁?她竟都不知,原来她一直都不曾真正的了解他,连他的身份都不晓得。
秋月白点了点头,言语平静,像是在陈述别人的故事一般,“我是白莲衣,是白丞相之子,也是朝廷的通缉犯。”
“莲衣。莲衣。”安歌反复咀嚼着这两字。白莲衣么?不管是达官显贵的人家,还是臭名昭著的恶徒。只要是你,就足够了。
安歌展颜一笑,灵动的眸子流光溢彩,低低地念着:“怜伊恋伊念伊。你的名字真好听。”
“是我娘取的名字。”秋月白笑着说道,不知为何,却觉得那笑得有几分的哀伤。
“你娘很美吧?我从未见过我娘。”安歌有些失落地说着,她自幼失母,虽有父亲宠爱姐姐疼惜,到底还是有些遗憾。
秋月白顿了顿,复又轻轻笑着点头,“嗯,她很美。”
不觉早已月上柳梢头,微风轻拂,虽是入夏,还是有丝丝凉意。
或是还在病中又穿着单薄,抑不住又咳得厉害,只是撑着栏杆弯下身子,不禁地捂着发闷的胸口。
安歌轻柔地抚着他瘦削的脊背,满心满眼竟是疼惜。扶着他起身,声音愈发的温柔:“回去吧,有些冷了。”
“嗯。”秋月白只是点了点头,稍稍恢复了些力气,抬脚准备回静园。
她搀扶着他,二人靠得很近,动作亲昵却不暧昧,像是一对老夫老妻一般和美。
“小念说你明日要带他出去?”
“嗯嗯,他央着我带他去庙里给你求求平安。”
“路上小心些。让若鱼也跟着去吧。”
“不必了,你身边总也得留人不是?”
说话声渐行渐远……
若鱼手里拿着一件披风,躲在山石的阴影下,看着他二人的身影,神情微微有些动容。
他家先生,会幸福的吧?
第二十八章 闲蹙黛眉慵不语(1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