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瞬时警觉起来，白刺猬肯定就在附近，但四周白雪茫茫，那只畜生又是一身白皮白针，也找不见它的踪影。
　　“李哥，药用完了。”齐问杰倾倒了几下药瓶，还往里吐了几口唾沫，想把残存在内壁的药粉化开。
　　我盯着祝涛看了一阵，沉声道：“没有就没有了吧，咱们也到地方了。”
　　言罢之后，我翻身爬上了躲避风雪的岩石，抬头眺望峰顶。
　　此时昼夜交替，金光黯淡，不那么刺眼了，我刚好看到清楚。
　　“那不是金龙!而是一棵参天大树！”
　　山巅之上，比想象中平坦，只要一颗差不多二十米高的金色巨树，连枝叶都是金色的。
　　我马上想起了在迷魂凼中见过的那棵黄金古树，眼前这棵，更为高大。
　　但随着日光下沉，金色的巨树渐渐收敛了金色光泽，泛起莹莹绿光。巨树周围，起了风气，影影绰绰的鬼影似真似幻，风声中夹杂呜咽的鬼哭魂诉。
　　“树后好像有个人！”
　　佟佑康也跟着爬了上来，他个头比我高大，似乎看的更远。
　　我没有回应，只是下意识握紧了昆仑枪，胸口压抑着一团憋闷之气。
　　观察了一阵之后，我从岩石上跃下，齐问杰想帮我把祝涛背起。我想了想，摇头道：“把他留在这儿吧，多给他留几件衣服，免得冻死。”
　　再往前走，凶险难料，我不想再带着这个累赘了。
　　三个人吃喝补给一阵，轻装上路，虽然和黄金巨树之间距离缩短的缓慢，但也一直都在接近。
　　白天的‘鬼打墙’，没再出现，但我们身边却萦绕着鬼影。
　　恍惚之间，我似乎看到有无数只队伍，和我们一起登山，但一眨眼就又看不见了。
　　“坚守本心，这地方鬼气太重，即便不针对我们，也会受到影响。”
　　我提醒齐问杰一声，自己也低头默念了几遍凝神静心的口诀。
　　再睁眼之后，方才的鬼影就彻底不见，我们最后这段路程，出奇的平静。
　　一直攀爬到峰顶，甚至还有祥和宁静的感觉，仿佛这里是一片得天独厚的灵蕴之地。
　　“龙脉有灵，灵气四溢。难道引渡来的无数亡魂，是为了压制灵脉，而非滋养。”
　　我开始有了新的念头，佟佑康眉头紧锁，沉声道：“又或许，是为了制衡。阴阳共济，才可从中行事！”
　　“都到了这地步了，你也该告诉我那人的身份和真正目的了吧？”
　　我眼角瞥向佟佑康，他略微点头：“你不是早就看出来了吗？布局的是一个濒死之人，他想要续命，更想得道，成就半人半仙的不死之身。”
　　这一点确实和我跟齐问杰的推测不谋而合，但我对此只是鄙夷：“得道成仙？荒谬至极，就算这世上真有仙，也没见哪个是靠着亡灵托衬，飞升天穹的。”
　　“另外，你还是没回答我，那个人，究竟是谁！”
　　我挪动脚步，和佟佑康拉开了些许距离。
　　他对我的警惕姿态已经习惯了，苦笑道：“之所以先前不告诉你，是没想过你真能走到这一步。但我的确是因为你才改变了主意，否则我不会来。”
　　佟佑康又开始说些带有深意的话，在我带警告意味的注视下，终于坦白：“他是邱元山，在召阴人总堂之时，和刘半闲几乎算是平起平坐。但在数年前，他从总堂辞去职位，从此再没回过燕京。”
　　我看向从黄金巨树之后走出的身影，一袭暗金色袍服，却非道非僧，看衣着倒与前清信封的萨满巫教颇为相似。
　　“你说过他是你的前辈，那他现在是返老还童了？”
　　我继续盯着穿金袍那人，明明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人，剑眉星目，面容俊俏且带着一丝邪意。
　　佟佑康此时才注意到走出来这人，有些疑惑：“他不是邱元山！除非，他换了张脸！”
　　我跟着起疑，怀疑金袍青年人到底是不是邱元山，更怀疑佟佑康话语的真伪。
　　佟佑康不再看我，而是冲着金袍青年人一抱拳：“敢问可是邱老爷子？”
　　我没再出声打扰，也默默等待着回应。
　　金袍青年人从树下走出，步子不快，但几个喘息，就到了距离我们不足二十步的距离。
　　“我只是替他守陵的人，但你们几人之事，我也都听我家夫人说了，确实有些棘手。”
　　金袍青年人否认自己是邱元山，但却说是守陵人。
　　“邱元山死了？”我决然不信。
　　金袍青年人摇头叹息：“或许吧，但他那等人，就是在冲破生死桎梏。说不定，哪天就会再活过来。其实，我和他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了，之所以留在这儿，就是为了等你。”
　　我竭力思索，还是想不起跟他有什么牵连。
　　“怎么？这才几日，就不记得了？我是留下来为我兄弟报仇的。”
　　金袍青年人说是报仇，但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伤，只有邪魅的笑意。
　　我猛然想起：“你是五仙宗的人！五个人中的老大，黄皮子？”
　　近来我手上的人命，只有刘季台。
　　浸泡青年人微笑颔首：“我叫金朔，五仙宗宗主。说起来，五仙宗和李昆仑还有些渊源。三十年前，李昆仑去过东北三省，逼我父辈立誓，永生不可犯杀戒，不可出山入世。”
　　我从刘季台口中也听闻过此事，看来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。
　　昆仑枪指向金朔：“我师父定下的规矩，还是被你们打破了。那么现在就需要我，帮他老人家处置了你们这帮宵小。”
　　“这般口气，倒符合李昆仑这个名号。就是不知，你这本领又学了几分？”
　　金朔不紧不慢伸手探入袍袖，我注目提防，看他会取出什么兵刃或者法器。
　　但看清之后，我才有些傻眼，金朔双手之中各自多了一只金色短枪，枪口直接对向了我。
　　“火器？”
　　我没想到他这人看着还算有风范，却如此不要脸，居然拿出一对手枪来对阵。
　　更令我不耻的是，金朔面色带笑，口中还说着话，就已经扣动了扳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