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人们的事情,黄泉没多少参与,此日下午,他却接到了一个久违的电话,电话那头温柔的女声令黄泉甚是想念,与黄泉电话联系的是黄泉曾经班上的同学伊美,伊美与黄泉一家曾同住在一个小区。
黄泉从小就很喜欢伊美,小时候不懂只以为是爱一起玩耍,长大了点才有些懵懂,却是闷闷地放在心里不敢言明。
伊美约了黄泉下午在凤鸣寺见面,黄泉精心打扮了一番前去赴约,李晟自然是跟着的,黄泉不想李晟在身边扎眼,便只让他在附近的停车场等着不许跟去。
人群中,黄泉一眼就认出了伊美,伊美穿着碎花连身洋装,为夹道樱枯算作添彩,黄泉一路小跑过去,好久不见,伊美依旧是那么漂亮,水灵的双眼微垂翘睫,但看眼下稍许乌青,黄泉莫名心疼道:“你怎么看着没精打采的,是不是没休息好,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,别挤着人群里了,好多人啊!”
黄泉这一眼看去,进香路上居然人满为患,这又不是十五的日子,黄历上的吉日他却不懂,倒好奇伊美什么时候变得喜欢来这种地方:“你怎么想着来凤鸣寺了!”黄泉略笑了笑说:“又不是元旦!”
伊美似有烦心,但尽量憋着还是挤出一点儿笑容:“好久没见了,你在新家还好吗!”
黄泉傻笑回道:“好,特别好,奶奶对我最好!”
伊美声息无力地回道:“那就好,我还担心你到了新家会不适应呢!”
明眼人都能看出伊美心事,黄泉着急问道:“你怎么了啊,是不是出事儿了!”
伊美未做解答,此刻听见进香路往寺庙方向有人喊道:“大师来了!”
一众人神色骤变疯狂地跑了过去,伊美也拉着黄泉跟行人流而上:“快,我们也快跟过去吧!”
隔着围成山的人群,黄泉个头高还能看见,伊美只能垫着脚探头,人群围拥中,凤鸣寺正大殿前的广场上,一双手高抬的僧衣怪人盘腿坐着,怪人身边两小童各持半颗莲花熏笼。
黄泉问道:“这人谁啊!”
伊美垫着脚在黄泉耳边轻语道:“这是抬手僧,前几个月才来的大师,很神通的!”
黄泉不解诧异,他认识的伊美何时迷信这些东西,再细瞧所说的抬手僧,面容灰蜡,高举双手干如枯枝,没有一点儿血气。
伊美又与黄泉解说:“抬手僧大师是抬手修习的苦行僧,很久以前便高举双手不落,已经十几年了!”
黄泉且惊且乐:“他不累吗!”
说笑时,抬手僧身旁两童手中熏笼蒸了一团烟雾,烟雾合心绕着抬手僧,随雾衔空,抬手僧居然在漫漫雾气之中腾云驾雾一般垂升而起。
观众一览皆作惊叹,黄泉却是好笑,自言说道:“什么啊,就变魔术啊!”
与黄泉心有戚戚,人群里突然拨开一人,黄泉瞧见背影心中便有些不安了,再看那人转身正面,果然就是他不安的想法,拨开人群的竟然是他同班的耿乐。
耿乐不屑地推开抬手僧身旁的小童,踢翻了地面上蒸腾雾气的熏笼:“装神弄鬼的糊弄谁呢!”
耿乐弄乱了装置,雾气散去,众人眼中看清了才发现,抬手僧能够看似漂浮是坐在了一个升降的支杆上,弄清真相的群众唏嘘不已,耿乐落井下石,摆弄着抬手僧伸高举的双手说:“这什么玩意儿啊,假肢啊,糊弄谁呢!”
耿乐觉得还不够让抬手僧难堪,一脚踢掉了撑着抬手僧的支杆,这一下,众人全都安静了,耿乐自己也吓了一跳,被踢翻了支杆的抬手僧居然纹丝不动,还是那样空悬着。
耿乐不信,又在抬手僧上方拦手挥舞,觉得他是被什么吊着的,但却没有,再左右仔细看了也都没有任何机关,抬手僧居然真的活生生地在他面前悬空着。
闹腾了一会儿,寺庙里的人赶紧出来将耿乐劝阻下去,因看了这出意外的神迹,观众却更信服了,竟然全都跪拜起来,就连伊美也都随之跪着。
黄泉难免一人站着尴尬,便曲着腿蹲在伊美身边问道:“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啊!”
即便亲眼看见了,黄泉依旧是不信这些的,仍然断定了是有机关在,伊美只对黄泉指嘴安静,不一会儿功夫,抬手僧身边的小童提了一缸水出来说道:“师傅的神水已备,若有求者,请上前换兑!”
一众人听了立马飞奔过去,拿着真金白银的钞票空递着喊道:“我要,我要,给我一瓶!”
端庄的伊美不顾这种杂闹混乱,也拿着钱往人堆里钻,细声细语地说:“我也要一瓶!”
可惜伊美毕竟纤细,难敌身边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,很快就被挤出来了,一缸水售罄,两小童伴抬手僧归去,那些买到水的人欣喜若狂仿佛得了神仙灵药,而更有人竟然当场叫卖起来:“来来来,卖神水了,有没有人要买!”
那些没抢到的,听闻有人贩卖争抢着要买,伊美也想争取最后的机会,但去问了价钱却扫兴回来,脸上竟还挂着一丝几乎要哭出来的遗憾。
黄泉不解这其中究竟,便问道:“你怎么了啊,这是什么非买不可的!”
伊美忍着哭声说:“这是抬手僧大师开过光的神水,喝了能治百病的!”
听了治病一说,再看伊美容颜憔悴,黄泉以为是伊美病了,便拉着她的手焦急说道:“你生病了怎么不跟我说啊,走,我们去医院,生病去看医生啊,到庙里怎么治得好!”
伊美挣脱黄泉的手,终于忍不住地哭了出来:“不是我,是我妈妈,我妈妈……”伊美的一句话在哭声中断断续续,“我妈妈被查出来得了肝癌,而且已经晚期了,医生都无能为力!”
伊美的母亲与黄泉的母亲既是邻里也是好友,两家人过去时有关照,黄泉也很喜欢伊美的母亲,听闻这等噩耗,不禁跟着难过起来,可难过归难过,始终不是来庙里烧香拜佛求菩萨能解决的:“你别急,我帮你想办法,我们家认识医生,很厉害的,我介绍给你妈妈,帮你妈妈看病,一定能治好的!”
伊美痛哭摇头:“没用的,妈妈已经是晚期了,医生说即便化疗也最多拖一年的时间。和我妈妈一个病房的阿姨也是晚期,喝了抬手僧的神水居然就痊愈了,只有这水能救妈妈。可是抬手僧的神水一个月才有一次,我上月来的也没买到,这个月也没有,人人都要买这水,我到哪天才能买到啊!”
黄泉虽然是不信这些神佛鬼怪的,但看不得伊美难过,便问道:“那边不是有人在卖吗?”
伊美攥着手里厚厚的纸票说道:“不够,这些黄牛卖的太贵了,本来在抬手僧那里买一瓶也就四千,黄牛手里的一瓶就要一万,这点钱还是我好不容易攒的,妈妈住院已经用了好多了,家里已经一点儿闲钱都没了!”
一瓶水四千,这水用金子化开的也不该这么贵吧,虽不相信的,可看伊美这么笃信最后的希望,还有方才被耿乐哄闹也没有露出马脚的神迹,黄泉也不是很确定了,只看伊美可怜兮兮地样子就叫他心疼,便对伊美说:“你等一下,等一下我马上就回来!”
黄泉飞奔回停车场,李晟以为结束了可以回家,谁料黄泉刚一靠近就在李晟身上里里外外地乱拿,掏出厚厚地钱包点数了一下,正好有一万的碎钱,将空包丢还给李晟说道:“这钱先借我,我回去还你!”
李晟还没来及问清楚,黄泉又急火似得跑了回去,拿着钱从最后一个神水贩子手里买下了神水交给伊美,气喘吁吁地说:“给,有这个阿姨就能好了!”
伊美激动地扑进黄泉的怀里感激道:“谢谢你,谢谢你,可是,你从哪儿来的钱!”
黄泉傻笑,拍着胸脯得意了一番,在伊美耳边小声说道:“嘿嘿,其实我家现在挺有钱的,你可别跟别人说呀,这点小钱不算什么的,我陪你去看看阿姨吧!”
第九章 神僧抬手贵赐神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