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再说一遍。”宗泽捏着木晟兮的手紧了几分。
木晟兮很疼,可是这时候她不能示弱,咬着牙齿倔强地开口。
南少卿这件事她必须找个机会给完全地从他的心里推开,否则他一有机会就拿出来当把柄。
“再说十遍也是一样。”
木晟兮索性站起身来,居高临下地看着宗泽,“你敢说青方顺利躲开木府的侍卫,没有你的出手?难道看着我毒发不受控和南少卿在一起,你没有能力阻止吗?
不,你能!
可是你不阻止,因为南少卿缥缈阁的少主,他身上有你需要的东西,所以你想要握住南少卿的把柄,你想要他愧疚于你,你想要看看南少卿对我的欲望有多大。
你甚至在想,如果可能,或许可以承诺他坐上那个位置之后,将我送给他,成全你的君恩浩荡,赢得他的肝胆衷心。”
木晟兮轻笑一声,“宗泽,我毒发后是什么德行你比我清楚,我没有能力阻止我自己。南少卿当时醉酒不知道是真是梦,我们三人中只有你是清醒的,也只有你能喊停。可是你做了什么?你让人在旁边看着,倘若不是我用仅存的理智叫了你的名字,是不是你还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和他在一起?”
所以,你没有资格怪任何人,除了你自己。
“木晟兮,世人皆道你是个嚣张跋扈的大小姐,现在看来,旁人倒是错看了你。”宗泽眯着双眼盯着眼前这个女人,“可是,你还是任性愚蠢的时候看着更顺眼。”
木晟兮只当他那四个字是夸奖,笑得牙不见眼,仿佛刚刚声色俱厉地斥责宗泽的人不是她一样,“只要太子喜欢,兮儿愿意一辈子保持太子喜欢的模样。”
不是喜欢,只是比较顺眼而已。
可是宗泽是疯了才跟她在这个问题上纠结。
“木晟兮。”宗泽问,“你的嘴里,究竟有几句是真话?”
“兮儿对太子,永远只说真话。”木晟兮眨巴着一双眼,似真似假。
“最好如此。”宗泽放开木晟兮的手,转而就搭在了木晟兮的腿弯处,一用力直接将人给扛在了肩上。
入秋后的夜晚更冷了几分,木晟兮本来以为宗泽是带她去温泉池,没想到竟是直接地出了木府。
“宗泽,你要带我去哪里?”木晟兮头朝下,像是个麻袋一样地被扛着,一开口就灌了一嘴的风。
“我冷。”凉凉的夜风透过单薄的纱裙刺入她的皮肤,忍不住地直发抖。
宗泽毫无反应,木晟兮甚至感觉他的速度更快了几分。
就在木晟兮觉得自己快冻僵的时候,宗泽终于停了下来,结果她一口气还没吐出来,猛得感觉到自己脚下一半都是空的,又硬生生地给收了回去。
不敢低头往下看,伸手死死地抓住宗泽的胳膊,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,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,“太、太子,这里是哪儿?”
“张府。”宗泽皱眉看着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。
什么张府?
木晟兮快疯了,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,来就来吧不能直接走大门吗,为什么要站墙上?
“张府?我们来这里干什么?”
“张湾,原本是清荷府知县,三年前本殿路过清荷,他投入本殿门下,随本殿入京,升任大理寺卿。”
好冷!
木晟兮小心翼翼地移动着,将自己的半个身子都窝进了宗泽的怀里,牙齿止不住地打颤,“然、然后呢?”
宗泽皱眉将她推离自己,拉着她往下一跃,木晟兮还没来得及闭眼睛,就已经到了地上。
“半月前,宗漠将他的嫡女纳了侧妃。”宗泽按住木晟兮的肩膀,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,“木晟兮,你知道如果刚刚你选了宗漠,现在木家是什么样子吗?”
“我不明白你什么意思。”
宗泽冷笑,“明不明白只有你自己清楚。”
眼前一片漆黑,而且还是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,身边是一个随时可能发作的疯子,木晟兮又冷又怕,张了张嘴正要说话,突然间,火光四起,刚刚还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瞬间亮若白昼。
木晟兮睁大了双眼,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直直地蹿入了她的鼻腔,僵硬地将自己的头转过去,只见肉眼可见的地方皆是断肢,血色弥漫了整个地面。
杀戮仍旧在继续,只是由院子里变成了后面的房间,血气越来越浓,但是却只能听到来来往往的脚步声。
下意识地抓紧了宗泽的手臂,木晟兮哑着声音开口,“带我走,我不想在这。”
“主子。”东大将张湾给扔到了宗泽的脚下。
张湾趴在地上,脚下是族人的鲜血,头顶是索命的魔鬼,“太、太子殿下。”
“张大人可知道、”宗泽看着张湾,“你的爱女,大皇子侧妃张鸾刚刚失足落入池塘,死了。”
张湾猛然抬头,嘴唇止不住地颤抖。
“本殿下以为,你在背叛东宫将张鸾抬入皇子府的那一刻,就应该预料到今天。”
瘫坐在地上,惨笑一声正要说话,却是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脸色苍白的木晟兮,瞳孔猛然放大,看着木晟兮又看着宗泽,却是突然明白了过来,“你们、你们串通设计,陷害我儿。”
木晟兮不明所以地看向宗泽。
“你想见他吗?”宗泽问张湾,“看在你跟了本殿下一场的份上,本殿让你们父子见最后一面。”
“我……”
张湾一个字刚出口,就已经被东大拎着领子跳出了围墙,宗泽转头看向木晟兮,木晟兮反应极快地用手圈住了他的脖子。”
“你觉得我会抱着你走?”
木晟兮苍白着脸,“你要是忙,可以先将我给送回相府。”
感觉到宗泽的手楼主了自己的腰,木晟兮心头一颤,将头靠在他的肩头,看着视线里越来越远的木府,手心一片湿汗。
宗泽这是告诉她,如果自己背叛了他,木府也会是这个下场吧。
屠戮全族。
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,满族的荣耀一夜之间便湮灭在一片血水中、不复存在。
上一世的木、宫两家,也是如此才遭受了灭顶之灾。
当感觉耳边的风声渐停,木晟兮从宗泽的怀里出来,安静地随着他往里走,直到越往里走越发阴暗潮湿,有一股腐朽的味道逐渐入鼻,这才仿佛回过了神,“这是?”
“慎刑司。”
022 杀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