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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素面
  魂皿有一大忌,那就是不与婴童交易。
  因为死去的婴孩属于纯阴之物,一旦让它们进了魂皿,那基本是再也不会出来了。
  而且它们本无错,而枉死后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敌意!再有魂皿法力的加持,那这将会是人类的一大麻烦!
  最好的例子,就是朱芯眼前即将面对的难题。
  “这孩子刚才不还挺正常的,怎么现在这副鬼样?”李仕名躲在朱芯身后以防不测。
  朱芯的第六感告诉他,这事情没那么简单!
  他又不能随意显露自己的底牌,免得被这鬼东西抓住把柄,他暂时能做的只能是静观其变。
  然而并未发生什么情况,8岁的蔡小绍没有做出出格的举动,他只是又木木的回过头,坐在老妇身旁,窝在沙发里。
  朱芯暗示李仕名别声张,就在旁边静静地观察就行。
  等朱建国处理好凶案现场,已经将近傍晚了。
  朱芯瞧了眼窗外的天空,总觉得阴郁的云层令他感到些寒意。明明是阳春四月,气候回暖的季节,却莫名其妙的在这豪宅里生出了些凉气。
  “阿姨,您儿子儿媳我们已经处理好带回局里了。其他的工作也处理的差不多,凶案现场那层楼我们已经封禁起来,希望您能理解。我想您与您孙子应该还有其他住处吧?”朱建国对老妇问道。
  老妇显得非常无精打采,她沧桑的容颜与一身的荣华富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朱建国的问题似乎隔了很久才飘到她的耳廓,传进她的脑袋里。
  她木讷地答复:“哦,好。你们就别管我们了,我和绍绍可以住厂里,厂里有以前住的宿舍。”
  朱建国安排妥当后,对老妇行了礼,并让李仕名开车送老妇与其孙子回住的厂房,自己就先与其他警员回局里去了,善后的事情就交给自己的心腹爱将。
  临走之前,还对李仕名咬了耳朵,说了些只有两个人知晓的秘密,随后就扬长而去。
  天色渐渐暗淡下来,月光逐渐展示它的光芒。
  李仕名开着警车行驶在东二桥镇的马路中。朱芯坐在副驾驶位,老妇与其孙子坐在后排的位子上。他们一路无话,车内显得异常安静。
  开车的男人没忍住,对后排的小男孩问道:“嗯!小绍对吧,怎么没听你说过一句话呀?你有什么想问叔叔的,或者有什么想告诉叔叔的,你就说好了,反正车里也没外人。”
  李仕名想缓解气氛,这些安慰的话语还没道完,老妇的冷水就直泼了下来。
  “警察同志,还是好好开你的车吧,我孙子绍绍亲眼见着自己父母死在屋里,他心里已经很难过了,你就别在刺激他了!”
  老妇转头又温柔地对自己的亲孙子暖语道:“绍绍,咱别理别人,不想说话就别说话,奶奶疼你!我的好孙子!”
  说完还不忘搂紧这个最后的亲人,然而她并没有瞧见这位亲人一脸的冷漠。
  朱芯在前排默默地目睹了这一切,他总感觉还会有不好的事会发生,所以他非常警觉的观察周围一切的动静。
  李仕名不死心,他又对着老妇叙旧起来。
  “阿姨,您是真不认识我了嘛?”
  老妇迷惑的表情回答了正在看后视镜的唠嗑司机。
  “不过我们认识的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,那是!应该八年前了吧,您媳妇那案子就是我办的。”
  后排没有接话,异常的是非常平静。老妇也没有露出与老熟人相认的喜悦之情,反倒是意外与失措爬满了她阴沉的脸上。
  “哦,是你啊。”
  尴尬的对话终结在富明纸业的厂门外,他们顺利的开进了大门。传达室的大爷一看是老板的母亲,立马就开了大门,放行了。
  李仕名大概还记着停车的位置,不过这几年来,这个厂房显然扩大了许多,而且到处是新楼,这让见过世面的朱芯都在心里叹为观止,心想这老板事业做的挺大的样子。
  “你就停前面那块空地吧。”
  警车平稳的停在了一块水泥地上,大家随后就从车里鱼贯而出,朱芯站在这个厂地上,总觉得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坦。
  “警官同志,今天也忙了一天了,要不一起吃个晚饭吧,我让门口看门的老付他老婆炒几个小菜。”
  李仕名怀里揣着些任务,正好乘这个机会与这名老妇再多了解下情况。朱芯是自然不用多问,他这个晚上就算拿推土机碾他出去,他都会死死的粘在这块水泥地上。
  “那就麻烦阿姨了。”
  老妇随后领着大家进了最近的宿舍楼,她边走边介绍着这栋大楼的历史。
  “这楼刚开始那会,才两层高。一共也没几个房间,我和我儿子还有原来的媳妇住在一楼。哎,这一晃儿神,人也变了,房子也变了。”
  “说明您儿子有出息啊,我上次来这厂还没这么多房子,这次看这厂子规模可不小啊!”
  老妇没继续炫耀自己儿子的成就,毕竟一天之内,两人已阴阳两隔,人鬼殊途。
  现在又住回他们娘俩曾经同甘共苦的地方,这让老妇内心越发的悲凉苦楚,但幸好还留了个8岁的孙子留续香火,等大了能继承这么大的家业!自己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能多活一天算一天,等蔡小绍长大懂事了,自己在九泉之下也能含笑瞑目。
  一行人跟着老妇来到一楼,走进一间四十平方大的房间内。里屋在灯光照耀下显得很干净,家具都很齐全,该有的全都有,一看就便知这间屋子经常有人打理。
  “你们先找地方坐吧,我去和付姨打个招呼,看看厨房里有什么菜。”老妇说完,就离开了屋子。
  朱芯与李仕名随意的打量了下房间,就落座在餐桌旁的椅子上。
  朱芯用手肘拱了下李仕名,然后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注视着背对着他们的蔡小绍。朱芯对李仕名打了个眼神,对方默契地微伏了下头。
  “咳咳~小绍,口渴吗?要不要叔叔给你倒杯水,或者屋子里有没有饮料什么的?”
  蔡小绍并未回头看向与他搭话的人,但他却用了显然不属于8岁男孩的音色回答了李仕名的问题。
  “这屋子,是我以前住的地方。”
  朱芯与李仕名被这奇怪的声音惊了一下,他们两人对视了好几次,仿佛在用眼睛进行着交流。
  “你的愿望也已经达成,为何还不离开?”
  也许命运本就如此,错过总在不经意间出现。
  蔡小绍回答的声音正巧吞没在老妇推门进屋的吱吖声内,朱芯与李仕名都没有听清他说的什么,老妇对屋里发生的事情也不知情。所以两人只能继续埋伏在男孩身边,看看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
  “绍绍,你怎么站这儿呢?快去坐会吧,我的好孙子都被吓傻了哟,哎。”
  老妇握着蔡小绍的小手从门口阴影处走到餐桌旁。朱芯看着这张稚嫩的小脸,除了呆滞与黑眼圈,普通人确实看不出他的异样之处。
  但是朱芯的这双眼睛,可以看见凡人看不见的一些东西,比如蔡小绍两眼底部的黑霾。
  李仕名在桌底下踢了朱芯一脚,提醒他别一直盯着那男孩看,毕竟老妇还蒙在鼓里。况且现在这个男孩是她活下去唯一的寄托。
  “付姨给我们每人煮了碗面,厨房里的菜也不多,你们不介意吧?”老妇面露愧疚。
  “没事阿姨,我们对吃的不讲究。”朱芯从豪宅到厂房,这是对老妇说的第一句话。
  老妇在豪宅里就对朱芯有太多的疑问!现在还有个相熟的警察杵在面前,其实她内心是抗拒朱芯一同前来的,但又没有理由拒绝。
  “这位年轻人,刚才有些冒昧,但我也许年纪大了,脑子不好使,你认识我们蔡氏一家?”
  朱芯慢悠悠地喝了口水,随后微笑着应付:“是我冒昧了,不好意思阿姨,我可能认错人了吧。”
  老妇不信朱芯所说的话,她认为朱芯是知道些什么事情的,所以当时才会如此出言不逊。但当着警察的面,她无法当场质问,因为自己是心虚的。
  稍过片刻,敞开的门外走进一位中年妇女,她端着托盘热情地走近餐桌旁,招呼着来访的客人。
  “刚出炉的青菜面,厨房里也没什么新鲜的菜,我就给你们去院子里摘了点小青菜,又煎了几个鸡蛋,招呼不周啊警察同志们。”
  一边说一边把满满一碗的面条端放在每个人的面前,但是唯独给蔡小绍多配了盆炒虾仁。
  “这个!孩子还在长身体,要给他多补补。”老妇对对面两人解释道。
  “哦,没事,孩子是要多吃点,嘿嘿~”李仕名嘴上说着没事,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。
  “那!老板娘,等会吃完,碗就扔桌上,我明天早上来收拾,我去忙其他事了啊。”付姨对老妇说。
  “行,你去忙吧。”老妇摆了摆手。
  付姨走了之后,屋子里除了吸溜面条的声音,只有墙角的一台老式冰箱发出的低噪声。
  李仕名与朱芯忙了一整天,也着实饿的不轻,眼前的面条看着寡淡,但吃起来还是挺香的。所以没用太多时间,一碗面就见了底,连汤都不剩一点渣渣。
  朱芯吃完后,抬头瞥见坐对面的老妇,其碗里的面条她一直在挑来挑去,就是不见她送进嘴里。而坐身旁的蔡小绍,更是筷子都没动过,不过他心里有数,孤魂是不能吃阳间的食物的。
  “绍绍,你怎么不吃呢?”老妇实在没有心情吃东西,但她还是惦记着自己孙子的小身板,而忘却了自己其实也已至古稀之年。
  蔡小绍没理会关心他的亲奶奶,仍然两眼无神的看着面前坨掉的面。
  老妇见孙子仍是一脸傻傻的样子,她无奈得叹了口气,随后拿起了那只尚留余温的碗,把面条挑起,凑到蔡小绍的嘴边。
  朱芯本想阻止,但他突然来了兴致,想瞧瞧这个男孩会怎么对待这嘴边的面条。
  蔡小绍果然不负众望,他下一秒就把老妇手中的碗甩在了地上,甚至脸上都没有任何的起伏波动。
  但老妇坐不住了,她的整张脸很难看,她似乎也克制了很久,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!她手中的筷子也用力地扔在了地上,掩面痛哭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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