荆天然透过面具上的两个孔眼去看若国将军,突然笑了一下。
“你笑什么?”若国将军冷冷地问道。
荆天然也不生气,依旧认认真真地和他解释:“我笑你呀,虽然贵为将军,但是你还是挺爱民的。”
这一点倒是和李修垣挺像的。他们都是好人,是对国家有利的人。
她在心里小声嘀咕着,然后对上了若国将军困惑不解的眼睛,她接着说道:“这病是传染病,和谣言一样,一传十,十传百,百传千。你作为将军,每天带着士兵操练,你要是感染上了,每天与他们密切接触,把他们也传染上路,那应该怎么办呢?到时候若国可就没有士兵了。”荆天然将面具收回包里,对着若国将军揶揄地眨眨眼睛,“戴上防毒面具才能防止更多的人受到传染,而不是因为贪生怕死。”
若国将军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荆天然一笑,大步地往前走,却听见那人突然开口:“王妃且慢。”
“怎么?”荆天然故意装傻,“我还要去看病人呢。”
“防毒面具……”他不去看荆天然的眼睛,把脸转向了别处,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,“麻烦你给我一个。”
荆天然这才笑了,把那个面具重新拿了出来,指导若国将军如何戴好,两个人扣紧了面具,一同走进了疫情最严重的地方。
到了城南,荆天然才发现这里比她昨天看到的地方疫情还要严重一些。
这里四处都是病人痛苦的呻吟声,荆天然听了只觉得十分难过,现代医术那样发达,却也有无法挽救的生命。而现在她身处于一个如此落后的时代,能够救治的人少之又少。
无论如何,她都要拼全力去救下这些病人。
荆天然环顾四周,发现这里有些致命的问题没有解决。
那些丢弃的尸体已经堆得有一人高了,多数都是直接丢上去的,只有一小部分是被草席裹着的。而且这些尸体全部堆在路口,很有可能成为一个传染源。
过几天要让若国将军将这些尸体处理一下。
荆天然皱着眉头想道,这里人来人往,安全隐患实在是太大了,必须要集中焚烧。有些人为了蝇头小利,连死人的身上的衣服都没有放过,这实在是太危险了。这些逝者在生前使用过的东西,也应该被全部丢弃。
进入了疫情区,荆天然开始往最外面的一栋小房子走去,她进去后,也不多说什么,直接开始诊脉,询问病人的身体状况。
过了一会儿,荆天然突然开口道:“派个会写字的小兵给我。”
若国将军虽然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,却很快就找来了一个小兵,那小兵拿着纸和笔,只听荆天然道:“第一行写上发烧,咳嗽,咳痰,胸闷……”她顿了顿,“如果我说发烧,你就写一横,画正字来记录,明白没有?”
此时的荆天然看上去不如往日那般活泼灵动,虽然若国将军看不到她的脸,可也能透过她略显威严的声音,想象到她格外严肃的表情,她看上去像是一个真正的夫子。
他没有想过荆天然居然会这么细心。
他逐渐开始相信荆天然的实力了,也不多说话,对荆天然的要求有求必应。
只要荆天然需要的,他能够办到的,若国将军都会办到最好。荆天然语速偏快,他便叫来另一个会写字的小兵,一同记录病人的情况。
荆天然走进了每一家每一户,给每个病人都做了诊断,事无巨细。
“在第一行加一个,腹泻。”荆天然看也不看周围,只顾着观察病人的情况,她看了看病人的后背,并没有什么异常。
不是鼠疫。
她在心里肯定了自己。
很快,他们走完了整个城南,荆天然接过纸笔,认真地看了一遍记录的情况,用狼毫笔在上面勾画着什么。
若国将军也不明白她在做什么,但也不开口打扰,只要荆天然能够解决这件事情,她就是整个若国的大恩人。
后来一连好几天,荆天然都会去疫情区看一遍,每一次都要进行记录,许多病人对她很感激。
荆天然只是笑,也不多说,继续记录那些病人的情况,试图找到这种病与现代的传染病最吻合的地方。但渐渐地,事情也发生了变化。
那一天荆天然正在一户人家里看诊,却没想到一群发着低烧的病人突然闯了进来,他们脸色潮红,情绪激动,怒目圆瞪,看上去有些吓人。
荆天然不予理会,继续看诊,她实在是太累了,没有心情去管多余的事情。
“这个人她只诊断,不开药!她想害死我们!”
“我都好几天不知道吃什么药了!”
“大家见过这样的夫子吗?!病人生病,居然不让我们吃药!她就是做做样子而已!”
“这种人肯定不会看病!大家不要被庸医误诊了!”
有情绪激动的人冲了过去,想要揭开荆天然脸上的防毒面具:“给我们看病还戴个面具!她嫌弃我们!我们把她脸上的面具拿下来!”
“拿下来!”
“让她一起死好了!”
情绪激动的病人尖叫着说,病痛折磨得他们苦不堪言,他们本以为来了一个夫子,能够让他们恢复健康,拯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,可没想到这个女人从始至终连药都不曾开过,这怎么不让他们生气呢?!
这都多少天了,他们没吃药,什么都没做,每天还要被问这些无聊的问题!
荆天然不禁庆幸自己穿的是一件窄袖衣裙,活动起来还算得上方便,她灵活地躲过了一只向着自己伸过来的手,庆幸着面具还没有被摘下来。
就算她不为了自己考虑,也要为自己身边的人考虑,更何况她身边还有个李修垣,她不能让李修垣出事。
荆天然正准备逃走,却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,一个女人揪住了她的头发,粗壮的胳膊压在她的身上,把她的面具直接扯了下来!
荆天然瞪大了眼睛,赶紧憋着气,从怀里掏出了手帕捂住口鼻,生怕吸入一点细菌。
“你看!她还捂着鼻子!她就是嫌弃我们!”一个人大叫道,“她不是怕死吗?!反正我们都要死!大家拉着她一起死好了!”有人尖叫起来,想要把荆天然的手拉开。
荆天然听了这话,掉头就想要跑,可是那些病人如同吸血的蚂蟥一般,抱住她就不想松手。
我该怎么办?
荆天然绝望地想着。
若国将军本来只是站在一旁冷眼看着,想看看荆天然如何反应。可想起荆天然特殊的身份,还是决定不能让荆天然出事,他赶紧让几个手下过去,将那些病人拉开,把荆天然解救了出来。
第四十二章 骚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