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颜老!好久没见!最近身体怎么样?”
陈继东远远见到白发老者,呼喊挥手致意。那被称为“颜老”的白发老者,正是当初收留他暂住一宿、给予大鹅公相助的颜文庆。
颜文庆伸直腰板,可见面容矍铄,声如洪钟回道:“身体没啥毛病,就是最近想吃烧猪,馋得慌!”
“巧了!我刚好有猪肉!”陈继东惊喜嚷嚷。
颜文庆、陈继东、龙娟雪围坐在火堆旁边,吃着花生,喝着小酒,烤着猪肉。猪肉冒油吱吱作响,滴落柴火惊起不小火星。他们谈天说地,开怀大笑,似乎没有年龄差距、男女区别。
餐饱酒足之后,大家都有几分睡意。颜文庆笑嘻嘻说:“小伙子,你知道我这木屋小,还带娇美人过来。是居心不良吧?”
所谓酒壮怂人胆。陈继东嚷嚷说:“以我跟雪儿的关系,用得着居心不良吗?颜老,你吃了我的猪肉,这话得听我的!今晚木屋留给雪儿,你要在外面跟我决一胜负!以男人的名义,我挑战你!”
颜文庆笑道:“哈哈哈!来!谁输了谁不是男人!”
如此轻率的决定,吓得龙娟雪酒醒了一半。等到他们走到屋后,在棋台旁边落座,才意识到说的是“棋盘决斗”。
颜文庆的棋艺十分高超,开局就把陈继东杀得节节败退。陈继东的棋艺水平不低,凭借只子半棋,愣是负隅顽抗良久。你一步,我一步,渐渐进入僵持之境,双方都不肯随便下手。
“你们在华龙镇的动静,闹得很大啊!”颜文庆一边思量,一边漫不经心地说:“连我这样不问世事的老头子,都听到不小风声。”
陈继东伸了伸懒腰,摸了摸鼻子,借用龙娟雪的话语,答道:“我们所做的一切,都是迫于无奈。”
颜文庆笑着放下一棋,说:“世人都无奈,难道都不能定罪吗?”
“哎?你这棋下得也太不讲道义了吧?叫我怎么走?”陈继东挠头抱怨,抬头看了看,又继续盯着棋盘,说:“既然世人都有罪,就无所谓轻重了。且说狐蝠异宠的事,他们能抢,我们自然也能抢。暂时抢不过他们,只是暂时的失利,不代表最后的结果。我是无论怎么样都要抢回来的。”
陈继东避重就轻,放下一棋。颜文庆呵呵笑道:“你这陷阱太明显了,傻子才会上当。”
颜文庆没有收掉陈继东的诱饵,再下一棋,构成更大的威胁,语重心长地说:“人之初,性本善。性相近,习相远。宇宙洪荒,天地玄黄,万物同源。这句话,你怎么理解?”
“哎,颜老,你下棋能不能专心一点?说得我心思都乱了!”陈继东一本正经地抱怨。颜文庆摆出赖皮的模样,说:“你能让敌人慢慢进攻吗?兵行诡道,计谋尚诈。千古均以成败论英雄。你现在认输,我可以跟你专心聊聊。”
“哼!谁认输谁不是男人!”陈继东瞪着棋盘发愣,几经催问,才不耐烦地说:“以你的语气来看,你应该觉得那句话有很丰富的含义。那是你的理解。我的理解很简单:人和人差不多,动物和动物差不多,花草树木也差不多。我没什么文化,说得如有不对,有本事你打我。”
颜文庆抚掌大笑,说:“你这没心没肺的话,说得太有道理了!我这么多年,一直想不明白人和动物、花草有什么不同。经你这么一说,我好像有点明白。”
陈继东挺身皱眉伸长脖子,问:“你想这些事情做什么?天地万物最大的共同点是有、或者没有,看到哪里不同,哪里就是不同!有什么好想的?”
“精彩!精彩!这个说法太有见地了!”颜文庆毫不掩饰赞赏之意,转而问道:“那你有没有想过,它们是怎么有的、怎么没有的?”
陈继东愣了愣,说:“没有!你不说这个问题,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考虑。”
颜文庆微笑点头,和蔼说:“在你今后的历程中,还会遇到更多的问题。你应该想想,问题是怎么有的,又怎么变没有的。要想得足够深入,知其然,知其所以然。”
陈继东似懂非懂。颜文庆接着说:“举个例子,你说无论怎么样都要抢回来,那么就要想想,具体是怎么被抢的,需要怎么做才可以抢回来,对方有什么人,你要对付什么人,他们在哪里,你应该采取什么措施,你至少要达到什么效果。
“当你做了很多事情之后,你要及时地反思。反思什么呢?那些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,那些后果会不会彼此影响衍生出其它后果。经过那么多的努力,假设你走到了最后的一步,即将抢回来,你要好好考虑,得到的会不会比失去的更多。”
颜文庆敦敦教诲,让陈继东受益匪浅。陈继东由衷佩服,并对颜文庆的来历感到好奇。直言发问,颜文庆含糊其辞说:“我是一个被流放的人。”
陈继东顺势邀请:“既然如此,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行动?”
“你是希望我当你的军师吧?”颜文庆摇了摇头,唏嘘说:“我已经厌倦这个世界的纷争了。你还年轻,以后的路长着呢!慢慢走,慢慢欣赏,慢慢思考,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遗憾。”
二人对弈,光阴流逝如飞。天色在不知不觉中亮了起来,龙娟雪从木屋走出来,发现他们还在下棋,不得不担忧提醒:“你们年纪都不小了,怎么没有去休息?”
颜文庆拉长老脸说:“这荒山野岭的,哪有什么地方休息啊?”
龙娟雪嚅嗫说:“那里面不是有两张床吗?我睡一张,你们挤一挤应该没有问题啊!”
“你说得倒是轻巧!”颜文庆故意说:“我这么大把年纪,万一挤坏了老骨头,叫你照顾愿意吗?你愿意,小伙子还不愿意呢!”
陈继东忙不迭说:“你都这么大把年纪了,不挤也是坏的。好意思占年轻人的便宜吗?走了,雪儿,我们去干点大事!”
第四一章 以后的路长着呢